維果拍照從來不像一般專業攝影師一板一眼的測亮打光調快門,奧蘭多記得維果特有的,用手掌捧著相機的姿勢,記得他低下頭看著鏡頭的模樣,記得他拍了一張喜歡的照片時候,心頭滿意的模樣,奧蘭多最記得最記得,維果笑起來,瞇著藍綠色的眼睛,溫溫笑著的樣子。 「嘿!奧蘭多!」
這一聲喊他回魂,奧蘭多眨眨他墨鏡後的眼睛,才發現剛剛喊他的人是那個藍色眼眸世界第一大的依萊佳。 在馬路另外一邊,是拿著甜筒的多明尼克還有拿著可樂的比利。他們站在紅綠燈旁邊,望著自己。 「怎、怎麼了?」奧蘭多發現只有自己落單了,綠燈剛閃完,看來自己是錯過這一波過馬路的時機,看著依萊佳皺眉頭的樣子。「不過是錯過過馬路的時間而已。」 「奧蘭多,你自己呆呆站馬路這邊站了三趟紅燈了。我跟多明尼克都已經走到下個路口了,比利才發現你根本忘記過馬路了。」依萊佳揚眉,對魂飛四散的奧蘭多彈了下額頭,很懷疑奧蘭多知道自己現在人在哪裡嗎? 「這、這……」奧蘭多按著被依萊佳敲過的額頭,只能任著依萊佳向牽一個三歲小孩似的牽起自己的手,領著自己過馬路。 馬路旁一側,不知道是哪個時裝雜誌在拍外景照片,攝影師拿著相機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維果。 維果拍照從來不像一般專業攝影師一板一眼的測亮打光調快門,奧蘭多記得維果特有的,用手掌捧著相機的姿勢,記得他低下頭看著鏡頭的模樣,記得他拍了一張喜歡的照片時候,心頭滿意的模樣,奧蘭多最記得最記得,維果笑起來,瞇著藍綠色的眼睛,溫溫笑著的樣子。 進了餐廳坐下剛點完餐,多明尼克一把搶過奧蘭多的水杯,他跟兩個哈比人使個眼色,突然大家極有默契的清清喉嚨,示意著話題將開始。 「怎麼了大家?」這下連水也沒得喝了,奧蘭多知道這堆哈比人不好商量,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奧利,你知道你上個禮拜給SIDI吃了貓食,還有兩天前,你竟然在狗飼料裡加了鳥飼料。」多明尼克看著奧蘭多還沒發現發生什麼事情,決定舉出受害者一名、呃、一狗來證明 「還有奧蘭多,你上次來我家才喝了兩杯柳丁汁,結果神智不清的吃了一客牛排;我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不知不覺又吃了一盤雞肉沙拉,奧蘭多,你怎麼搞的?」比利也舉出實例,雖然沒有任何證人,比利受驚嚇的程度完全成為受害者。 「奧蘭多,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打算告訴我嗎?」依萊佳這傢伙老是喜歡當主角,搶在最好出現的地方上戲。「你捨得我們這堆兄弟為你擔心嗎?」 眨眨藍眼睛,奧蘭多瞭解為什麼慧星撞地求的導演會這傢伙去演十四歲的少年,還讓怎麼看都比他年紀大的女生在浩劫來臨前,兩個人生離死別的大談戀愛。那雙藍眼睛,只要是人都有讓他撫慰的慾望。 「我沒……」 『嗯哼!』奧蘭多才剛開口,多明尼克以驚人的聲量打斷奧蘭多的話。他摸索著手上寬大的銀戒指,秀給奧蘭多看這東西打在臉上會很痛。『我現在突然很不想聽到「我沒事」這句話。』 「嘿!兄弟!我是真的沒……」奧蘭多才說到這裡,換成比利剛喝的一口水直接噴在他的臉上。奧蘭多手上完全沒東西可以擋,全世界女人都迷戀的那張臉,現在被噴了一臉水。「天啊!你髒死了!」奧蘭多側身抓過依萊佳的衣服就擦。 「哇!」依萊佳那副散發柔弱光芒的樣子立刻消失不見,嫌惡的推開奧蘭多。「我的衣服是GUGGI啊!」 奧蘭多擦乾臉上的水,明白這三人今天跟自己約見面絕對是預謀――預謀的拷問。「我只是拍戲拍累了而已,台詞很多,我記不起來,常常分心。」既然是預謀,那也不必說實話,只是沒有必要說謊。 「真的?」多明尼克皺著眉頭問。 「真的。」奧蘭多擺出讓人相信的表情。 「你確定?」比利萬分懷疑。 「非常確定。」怕比利又噴的自己一臉是水,奧蘭多伸手擋著臉,以免再次被水洗。 「奧利?」依萊佳向不來多說,他的大眼睛是最好的攻擊。 點頭點頭又點頭。為了要逃過這場沒用的拷問,奧蘭多情願把頭點斷。 「好!那放過你!」三人有志一同的結束拷問,餐點在這時送上桌,四人則開始享受這一頓多災多難(對奧蘭多而言)的午餐。 「下雨了!」吃著吃著,奧蘭多聽見比利看著窗外嚷嚷起來。 下雨了。 如果這時候到維果的門外去,他肯收留我嗎? 肯跟我說話嗎? 肯看著我,說他已經不再愛我了嗎? 奧蘭多想知道答案。 想立刻知道答案。 天底下對維果來說最困難的事情,莫過於想要留駐留不住的萬物。 時間、歲月、生命、水波的運轉、轉眼流逝的景象,還有, 奧蘭多。 奧蘭多.布魯。 完美咖啡色眼睛的男孩。 他只說他是男孩。 一個沒長大的,二十七歲大男孩。 『嘿!維果!』奧蘭多頂著那個聊勝於無的黑髮晃到自己眼前來,他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等自己取景測光按快門之後才把他的臉放到鏡頭前面,大辣辣的宣示『I’M HERE』的字樣。 維果放下相機,奧蘭多那張帶點調皮的臉十分近距離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有點刺眼。 維果看著奧蘭多咖啡色眼睛裡面的反映著自己的臉孔,突然覺得,他好想要這一雙眼睛,幾乎想要伸手去拿…… 『你整天拍照,到底想要留住什麼?』奧蘭多並沒有發現自己腦海翻轉的詭異慾望,只是笑著問。 『留、留住什麼?』維果被那雙眼睛看楞了,沒反應過來。 『你們這些藝術家總是聽不懂人話嗎?』奧蘭多聳聳肩膀,年輕人特有的不羈狂野,就像他背後的陽光突然讓維果覺得好刺眼。 哎呀!好年輕啊!自己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做些什麼呢?有像他一樣散發這麼瘋狂耀眼的光芒嗎? 維果看楞好一會,他早知道勒苟拉斯是個無比俊美優雅但冷凝的精靈,他常常看到奧蘭多下戲時,穿著勒苟拉斯全套行頭跟著哈比人笑鬧著,但他總把注意力放在小替身的身上或是武打演員的身上,這個俊美的讓全天下都注目的精靈來說,對自己來說這些幕後演員更是自己學習的對象。 『我,想留住的是回憶留不住的景象而已。』維果回神,抱緊了手上的相機,蓋上鏡頭蓋。想起自己剛剛原本要拍停在樹梢上的紅雀鳥,眨眼即逝,拍照就是這麼一回事,眼神轉走的瞬間,回眸時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你不相信自己的回憶嗎?』移開自己的大臉,看來剛剛嚇壞維果這老傢伙,奧蘭多比著自己眉心,他問。『眼睛看到的東西為何不能存在腦海裡?得靠外在的事物記載呢?』 『我現在腦海裡的奧蘭多,是個黑頭髮的年輕孩子,你是嗎?』維果對年輕孩子笑笑,他問。 『維果,我已經二十四歲了,不該是孩子啦!』奧蘭多反駁著。 『也許相機能夠拍下真實的你,而非我記憶裡的你。』維果理理相機,淡淡的說。『這樣說,你懂嗎?』 『拍一張來看看?』奧蘭多立刻不服氣的說,並且立刻擺好了一個自認帥氣無比的姿勢。 『我不拍假的東西。』維果抬眼看了下,搖頭笑說。 『我哪裡假!』奧蘭多又不服氣了,他抗議。 『你不見得想笑,只是為了拍照而笑。』維果也不想點破太多,有時候年輕人過於容易展開的笑容,只是為了掩飾寂寞還有偽裝單純而已。 他不拍奧蘭多,不會現在拍,不在此刻拍。 『維果,你會拍我嗎?』維果起身走沒幾步,被奧蘭多喊住。 『我會。』維果回眸淺笑。『我的相機只拍真正的一切。』 維果從記憶裡抽身,走進暗室裡打開抽屜細數出第三個資料夾,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屬於奧蘭多檔案夾,沒寫任何記號與名字。 除了不小心被伊萊佳偷去曝光的兩張照片之外,其餘的都收在這裡。 從封起資料的那天,維果沒有再打開過。 他早知道自己留不住。 他早知道自己不能留。 他早知道自己不該留。 回憶裡留不住的,用相機留住底片上。 維果早就知道自己拍的,總是會消逝的一切。 泳池璀璨的水波光影,亨利拿在手上的芭比娃娃,愛克森桃紅嘴唇勾起的笑容,亨利穿著小短褲躺在滿佈紙張地毯上的模樣,早已只活在相紙上。 那個奧蘭多也只能活在底片裡嗎? 也許, 但是不需是我的。 貝司特也能夠讓奧蘭多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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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機後的眼眸(已完結)相機後的眼眸是我2005年發表的作品,雖然中間一度快要虐心,但是後來結局是甜蜜的 Archives
January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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