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界,一年有十二個月,每個月有三十或三十一天,跟人間一樣,卻有一點不同,就是死神界有十三次滿月。 第十三次滿月,稱為寂月。 被稱為寂月的原因,是因為當第十三次滿月出現的時候,那晚一貫萬里無雲,滿天星辰黯淡無光,夜空映照著月色皓亮皎潔,卻也孤單高掛,無所相襯。 也因為這樣,在死神界有個隱而不宣的傳說,一直在眾人之間流傳著。 「寂月的詛咒?」兩個人同時抬起頭,看著說話的人。 「嘻嘻,嘻嘻嘻嘻~~兩位沒有聽過嗎?」葬儀社居高坐在露天陽台的欄杆邊,長長的白髮蓋住臉龐,月光下那道陳舊的疤痕依然顯得突兀可怕,男人低沉的嗓音不客氣的笑著,長長的手指比劃著眼前的男人們,像在說故事般緩緩開口。「這可是個連小生都會害怕的的詛咒吶~~嘻嘻,嘻嘻嘻嘻~~」 克雷爾‧沙多克里夫吞了吞口水,窩在威廉身邊雙手緊抓著男人的胳膊,屏著氣息等著葬儀社說下去。 威廉‧T‧史皮爾斯低頭看了明明就是見慣大風大雨熱愛血腥的男人卻害怕聽鬼怪故事的模樣,他沒說話,只在桌底下輕輕握住男人的手,無聲安撫著。 阿倫‧漢佛瑞茲不怕聽鬼故事,正等著葬儀社繼續說下去,結果轉頭看見一旁正喝著不知道第幾杯白蘭地的愛瑞克,他微挑了眉頭,默默推了一盤小菜送到愛瑞克手邊,拿走他手上的酒杯,示意他別光喝酒也要填胃。 手上的酒杯被阿倫拿走,愛瑞克‧斯林維頓了下,只好把注意力回到葬儀社身上,接著話題問。「前輩說是那個寂月對情侶的詛咒嗎?」 「唦~~原來小愛瑞克聽過嗎?嘻嘻,嘻嘻嘻嘻~~」葬儀社看著眼前的五人,應該說,四人,因為年輕的死神羅納德‧諾克斯又端著他的啤酒跑去隔壁桌搭訕那些漂亮的小姐。「只有在每年的寂月才會發生的,沈浸像這樣的月夜之下,只會發生在不信邪的情侶身上詛咒,是那麼殘酷而且無情,除非戀人們跨越重重阻礙,否則只能永世分離吶~~嘻嘻,嘻嘻嘻嘻~~小生好害怕吶~~」葬儀社環著自己的手臂扭動著身軀,聲音卻是跟動作極不協調的詼諧。 「前輩的意思是每年的寂月就會爆出分手潮嗎?」愛瑞克聳聳肩膀,很不以為然的說。「寂月的詛咒根本就是那些被甩的女性編造出來的故事吧?想要替自己的落寞找個理由,才起頭造謠傳了這個留言吧?」 「愛瑞克你是怪我們女生不好囉?」克雷爾瞇著眼睛,不滿的抗議。 「你們女生啊……」愛瑞克看了克雷爾一眼,抓抓頭髮移開眼神。「如果是克雷爾被威廉甩了,可能真的會編這樣的故事吧?」 「你這傢伙……老娘才不會被威廉甩!」克雷爾一咬牙,手掄起放在牆角的鐮刀,就要啟動開關。 「克雷爾。」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威廉,隱隱嘆口氣,順勢從克雷爾手上接過鐮刀,關掉運轉的鐮刀,低沉警告。「還不住手,在餐廳拿出鐮刀像話嗎?」 「是……」克雷爾看著威廉臉色一沉,立刻安分的不敢造次,只能惡恨恨地瞪了愛瑞克一眼,聽話坐回座位。 「小愛瑞克看起來是不信邪吶~~」葬儀社半掩著臉,一雙綠色眼眸燦燦亮著看著暗自捏了愛瑞克一把的阿倫,轉頭看著克雷爾跟威廉。「小威廉呢?是否又相信這個詛咒呢?」 「詛咒跟傳說一樣,都是沒有根據的傳聞。」威廉推推眼鏡,冷靜的說。「我不會去揣測真假,也無須為此緊張。這麼漂亮的月色,如果因為傳說而放棄欣賞的機會,也許才是真的詛咒吧。」 「嘻嘻,嘻嘻嘻嘻~~」葬儀社從袖子下伸出黑色的長指甲,指著眼前的兩對情侶低聲笑著。「是真是假,也許……小生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一身漆黑的男人,音調起伏的笑聲在月夜中似乎特別嘹亮迴盪。 「葬儀社前輩這樣好可怕!」克雷爾縮著身體半嬌婰地偎進威廉的懷中,一派柔弱的嚷著。 「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威廉當然看得出來克雷爾其實真沒那麼害怕,只是嚷嚷著。「真是的,你只是想聽我這麼講吧?」 「威爾最瞭解人家了。」克雷爾抬起頭,自然是一臉笑意,眼神掃向不斷越過羅納德往這裡看來的女性們,宣示主權的在男人唇上落吻。 「葬儀社前輩這樣好可怕!」像是鏡子般對稱著同樣的姿勢跟台詞,刻意提著嗓子也同樣依偎到男人懷裡的……愛瑞克,抬起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阿倫,示意他要跟上自己的戲碼,說出威廉的台詞。 「前輩,一把年紀了,別這麼幼稚好嗎?」阿倫學威廉推推眼鏡,只冷冷回了一句。「該結帳了,時間也晚了,大家都喝了點酒該回去休息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空著座位已久的羅納德終於端著空杯子走回來,「今天我可是要到好幾個漂亮小姐的電話,前輩們不加入我們?」 「不了,那些漂亮小姐們根本無視於你繼續盯著人家的威爾看,人家怕一不小心就拿出鐮刀連你一起劈了。」克雷爾站起身,一旁的威廉也跟著起身拿外套穿上。「這麼漂亮的夜晚,人家可要回家好好跟威爾溫暖彼此呢!」 「葬儀社前輩,我們也要走了。」阿倫也起身,瞪著還抱著酒杯不放的愛瑞克該走了。「前輩還在等什麼呢?」 「小生的客人吶~~還在看月亮吶~~嘻嘻,嘻嘻嘻嘻~~」葬儀社比著隔壁大樓,一堆喧嘩的人群圍繞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我知道,那我們先走了。」阿倫抬頭看了一下,知道是剛剛克雷爾負責的死亡預定者,正在等蘇格蘭警方堪驗,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頭示意。 「羅納德,你要喝到幾點啊!」愛瑞克滿心不甘願的拉過還喝個不停的羅納德.諾克斯,沉聲詢問。「你以為明天休息就可以喝到天亮嗎?」 「唉,前輩,別說了。」羅納德揮揮手,心灰意冷的說。「剛剛那幾位小姐說對我說,剛剛給我的電話號碼可以幫我轉給威廉前輩跟阿倫前輩嗎?」羅納德在抬起頭來,已經眼眶含淚。「……前輩,為甚麼女孩子們都不懂欣賞我的優點呢?我明明是如此溫柔體貼……」 「你、喝、醉、了!」愛瑞克二話不說一手推開羅納德,甩甩剛剛還勒著他的手,轉身就牽起在一旁等待的阿倫,向葬儀社道別。「葬儀社前輩,那個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回去了。」 「晚安吶各位~~」葬儀社環顧著眼前的眾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嘻嘻~~嘻嘻嘻嘻~~可別,讓小生失望吶~~」 早上八點,鬧鐘叫了。 你伸手按掉鬧鐘,揉揉雙眼,很意外的,眼鏡不在你習慣的位子上。你伸長了手在床邊探啊探,終於摸到眼鏡戴上。 怎麼……好像有什麼不一樣。 這不是你的眼鏡。 你身上一絲不掛,那從來不是你睡覺的習慣。 你頓了頓,這不是你的床單花色,很快的,你就發現這裡也不是你的床,你的房間,旁邊那個裸背向你的人,自然也不是你知道的那個人。 你看著自己的手臂胸膛,有著濃密的體毛。 你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有著你從來沒蓄過的鬍子,你探向髮際,你未曾將頭髮紮起,但是你知道有個人就長這樣子。 你的頭有點痛,你希望不是因為前一晚,這個人喝了太多的白蘭地。你 幾個深呼吸,起身下床,目不斜視的不想看到專屬於某個人才能看到的景色。你打開像是衣櫃的地方,努力找出幾件應該是乾淨的衣服套上,然後走進浴室裡。 幾分鐘後你走出浴室,打開門,走了出去。 「愛瑞克!愛瑞克!醒醒!」有種尖尖的東西在戳你的肩膀,伴隨著有些尖銳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吵著你不能睡。 「阿倫,今天放假,再讓我睡一下。」你轉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底下,準備繼續剛剛的夢境。 「愛瑞克.斯林維,起床。」 很耳熟的聲音再你耳邊響起,你皺著眉頭,把臉轉向另外一邊,打算不理會。「阿倫,我只是想睡一下,不用這麼多聲音來叫我起床吧。」 「愛瑞克!事情不好了!你還睡!」你還在尋找一個舒服的睡覺姿勢,突然有人一把抽走你的棉被,你直覺得想要擋住赤裸的身體以免春光外洩,突然發現……你有穿衣服。 哪來的衣服?你揉揉眼睛,終於睜開迷濛的雙眼坐起身,還打了個大呵欠才睡眼惺忪的說。 「好吧好吧我起來就是了~~一大早的怎……克雷爾,你在這裡幹什麼?」映入眼中不是他熟悉可人的阿倫,卻是一臉怨婦樣的克雷爾,你連眼鏡都沒戴,一秒就醒了。 「這是我房間。」穿著睡袍的克雷爾臉色陰沉的說。 「你房間?我在你房間幹什麼?我昨天沒喝這麼醉吧!這麼老土的睡衣怎麼回事,這是威廉才會穿的款式吧?」你左右張望,這,這裡還真的不是你房間,身上那套衣服也保證絕對不是你的款式,你看著克雷爾遞過眼鏡給你,皺著眉頭說。「……這不是我的眼鏡啊!」 「戴上就是了!」克雷爾凶狠地抓起眼鏡掛上你的鼻樑,然後從床邊拿起一面鏡子面對你。 「你的待客之道真微妙,一大早照什麼鏡子……」你看著鏡子裡面那張你自己的臉,這張臉,你很眼熟,細長的眼,尖細的下巴,漆黑的髮,還有那副嚴肅的黑框眼鏡……你眨眨眼睛,鏡子裡面的人也眨眨眼睛,你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鏡子裡面的人也做出一樣的動作……可是,你沒摸到你的鬍子。「……我、咦?威廉?」你還愣著,沒有意會過來發生什麼事情,你比比鏡子,又比比自己的問「這什麼魔術鏡子嗎?為甚麼會照出威廉的臉?」 克雷爾看起來像在忍耐著什麼似的,手指向你的背後。 你轉過頭,才發現,你背後的沙發上有兩個人。 是你和阿倫坐在那裡喝咖啡。 看到這個景象你突然鬆了一口氣,這樣才對嘛!你出現在克雷爾床上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詭異奇妙的事情,在那邊跟著阿倫喝咖啡的你才正常…… 好像,好像哪裡不對…… 你一秒把自己的臉湊到鏡子前面,擠眉弄眼的看著鏡子裡面的那個威廉跟你做出一樣的動作,下一秒克雷爾就把那面鏡子摔在你臉上,按耐不住殺氣的說。『不許拿威廉的臉做出那種醜陋的動作。』 威、威廉的臉?! 你看著克雷爾,又回頭看著沙發上不安的阿倫跟面無表情的愛瑞克……為甚麼你會坐在那裡? 「那個,浴室借一下?」你終於發現這個低沉的聲音也不像你,不,應該說,根本不是你,因為你認識的那個愛瑞克.斯林維,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你。你在三人的眼光之下,緩緩走進那個你不熟悉的廁所。 然後。 『媽啊!為甚麼我變成威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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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2014年2月出版,2016年初售完。 存档
February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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